2011年5月3日 星期二

傳統領域 & 環境永續

從來,我都覺得這兩件事情是並存且無衝突的。
但卻總是在實務上面臨到一些困境。

(標題是"&"唷!)

東部一群人的Facebook社團上留了一則訊息

[邦查來]環境資訊中心-『社區家庭樹工作假期』、千里步道籌畫中心、社團法人中華民國永續生態旅遊協會、荒野保護協會花蓮分會、台北市行無礙資源推廣協會 大農大富平地森林園區1,250公頃(大安森林公園25公頃)通通都是阿美族傳統領域,這些組織、協會都是林務局的幫兇!!!

原住民傳統領域與環境土地永續正義的矛盾...開始出現。

大富大農平地森林園區是台糖過去的地改建而成,台糖地是現有台灣法律上的國公有土地,但在生活上卻是紮紮實實的原住民族傳統領域。阿美族的Karuwa部落在過往都在這塊富庶的大地上生活,狩獵、農耕、溪床的米福丁在歷史的記憶中歷歷在目,但卻因日治時期的統治,被日本人強制徵收(或許根本沒有徵收,就直接說是國家的)要做飛機場(這聽起來也有點誇張),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後也理所當然的接收這塊國有地,那時候誰管你是誰的土地呀!一直到今日......

時光快轉,在原住民族開始喊出還我土地運動後,一波波的土地正義開始甦醒,雖然離運動目標有顯著差距,但至少開始將還我土地這件事情講清楚。而阿美族因為在現有法規下難以申請此傳統領域的歸還(但這些法規究竟是否符合正義?更需要檢視),成為這波土地運動下的弱勢者;也因而有去年底開始發起的百年戰役系列活動,希望重新重視阿美族的傳統領域。

在國土計畫翻轉整體土地運作的氛圍下,台糖地再次成為政府覬覦的對象,這次要整建成「大富大農平地森林園區」由林務局主導。老實說一聽就覺得莫名奇妙,細看其規劃,是要做到「低密度開發、低商業性、低碳為園區最高的核心價值」如回到傳統土地的歸屬,這件事情也簡單,早期阿美族的生活雖然沒有這麼多專有名詞,但卻完全符合此最高核心價值,倘若能交由部落管理甚至自治,不失為一種可能的發展。

但花蓮縣政府卻不這麼想,認為這種低度開發、生態永續怎麼可能創造經濟價值呢?於是指示縣府團隊宣示「希望農委會能加入國際觀光秀場、賽馬場、別墅區、高爾夫球場、原住民文化園區、銀髮族養生村、直升機場、水上樂園、動物園、森林運動區、農特產迎賓大道、遊園小火車等設施。」所以把建照卡住不讓林務局有可以動工之處,也利用地方報紙抹黑林務局辦事不利,並加以宣傳縣府團隊要將此地朝國際觀與大格局著想,請民眾不要支持林務局支持縣府。

中央政府要三低開發;地方政府要高度開發;阿美族要將傳統領域拿回來。動作最大的地方政府由縣長宣誓,已經做好蓋賽車場的準備,並且聯繫許多國外團隊都要一起來經營,多次的大動作,此舉也令地方民眾擔憂。畢竟高度開發後能留下來經營的社區、部落有多少?又有多少經濟可能是真的可以讓現在居住在此的人永續生活?

著眼於此,部分環境教育團隊進駐此地,希望藉由簡單的活動如:工作假期,可以先在此地嘗試「三低產業進駐」的效果,也試圖結合更多部落文化、傳統生活模式加入這些活動中,但由於尚在摸索也未有經驗,部份觀望的眼神使得這些初衷還沒辦法完全落實。但期待的是,若可以利用這種三低產業經營模式開啟這裡的經濟可能,並且將所得與在地生活的人共享,或許可以扭轉縣府一心想大開發的心態;縱使無法扭轉縣府,至少地方的人可以知道這樣的模式是可行的。(此部分可能需要該團隊有更詳細的說明。)


但另一方面,長期爭取傳統領域的邦查人不能接受這些一次又一次剝奪土地的痛;因為那是在他們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傷痕被攪動,去強化「大富大農平地森林園區」的價值,無疑是讓他們離重新站在自己的土地上更遠一步。引述facebook社團中,Ava Chang Pacidal的話

大農大富是噶馹佤部落原本的生活區與耕作的土地,也可以說是附近太巴塱、馬太鞍以前的獵場。過去為了糖業的需要,噶馹佤部落被驅離,到現在只有幾十年,事實上,那些70歲以上的老人家還在爭取土地權。幫兇或許言重,但大家並未真正清楚或試圖瞭解大農大富的問題,而一昧的將滾燙的愛心好心在這片土地上湧動,火辣辣的慹情其實是讓在地的噶馹佤族人難以承受,亦可能加諸剝奪感在他們身上。

必須坦言,部分在花東的原住民土地回歸部落後,並沒有以妥善的傳統方式在運作,例如將原保地變賣給財團,做更浩大的工業開發,如:和平水泥專業區的徵收(註1.);又如可能會發生在瑞穗溫泉特定區的發展模式(註2.)。當然這一定不是部落族人自願的,因為政府的政策就是這樣規劃,但除非有一套完整的原住民族自治法規輔以放寬的原住民傳統領域申請,在現有制度下才有可能將主動權還給部落。當然,也可以選擇「無政府論」就體制外來做最原始的爭取,去跟這個國家共匪對抗。

這些過程要分成幾個部分:1.爭取部落自治。2.爭取傳統領域。另有大前提是,要讓這塊土地是自然而少建設與破壞的。就現況而論,地方政府虎視眈眈,強勢入侵中央想要擴建各式大型建設,完全遊憩用地形式開發讓這塊富庶之地變成被出賣的牙買加(請見出賣牙買加一文),如果不做些抗衡那這個趨勢將帶來一系列的災難。環境教育團隊選擇以積極做些什麼來嘗試創造多可能,邦查人則希望有更多人重視土地正義,讓這塊地還給Karuwa,而共同的敵人都是傅崑萁帶領的縣府開挖團隊。

文盡至此,沒有解答。

但也必須提到這個開發計畫中大富村、大興村也有為數不少的客家民族,長期在社區營造上努力,以「大和蔗工的厝」最為有名,此計畫也引起許多在地民眾的反彈,認為無論何種開發模式只要忽略與地方的溝通,對會使其長期的社區營造工作付之一炬,尤其反對以縣府主導的開發模式,將完全抹殺在地經濟、小農經濟的可能。而針對林務局主導的計畫則抱持觀望態度,不過也願意與環境教育團體配合,就工作假期等活動的參與創造社區的另一種可能。或許他們也算是另一批的入侵者(但是時代背景下另一批的弱勢遷徙。),所以對土地沒有特別的感受,但相信他們想要在此地深根發展是無庸置疑的。

最後要呈現千里步道籌畫中心,對此些不同想法的初步回應。

傳統領域的問題,確實是歷史共業,我們現在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都應該要共同面對。

我們從反蘇花高、水患治理到反東發條例,乃至現在正在關心的原住民自治條例院版爭議,都是和大家站在一起的堅定盟友

面對林務局向台糖公司平地造林承租一小部分土地做的平地森林園區,我們參與的僅只是努力讓園區發得更為友善社區、友善環境與友善民眾因為我們認為,不論這塊土地現在或未來所屬為何,都一樣要關懷這些普世價值。工作假期都是由在地的馬太鞍、太巴塱與大和聚落的社區主人來招待,工作假期的志工食宿與導覽都在部落社區,也邀請社區部落工班帶領志工工作

希望這些努力,可以讓我們的土地,不會走向財團BOT的寡占,任由飯店、賽車場、賽馬場等環境不正義、社會不正義的旅遊發展。原住民朋友在奮鬥的過程中,一定需要很多外部的協力,我們很願意繼續跟你們一起努力

我不喜歡用歷史共業就草草帶過傳統領域的複雜問題,畢竟這裡面有多少的血淚是不可抹去的。輕描淡寫或許是比較不痛的作法,但卻感受不到重視。不過是否真要這些團體來處理這個問題也卻也不盡然。土地與人的關係是我所重視的,每塊土地的未來要如何利用才能讓人生活快樂,這是我所關心的。我可以接受邦查人對這些體制、系統、國家的恨,甚至用共犯結構來抨擊配合體制內的團體,但我也認為必須要有人在體制內努力,嘗試去改變才是真正未來能慢慢潛移默化這國家機器的根源。當然,假如我們有軍隊可以跟國家對抗推翻政權,那也未嘗不是一種方案;只是這種仇恨式的報復可能會讓土地永續的發展更趨艱困。

最後,這似乎是個兩邊討好又不著邊際的結論,很該死。

但我還是覺得體制內與體制外的運作是要一起並進的,只是每個人選擇的那條路不同,或許可以批判,但不需要對立。切記「莫忘初衷」。是希望這片土地上可以站著真正的主人,這片土地可以陪著我們永遠的生活下去,而且生活的快樂。讓傳統領域與環境永續可以並存的走下去而相互尊重。


註1.引述賽德克族前縣議員說法,和平水泥專業區原土地屬於太魯閣族原保地,因為政府計畫開發,大多數部落民眾把屬於自己的原保地出賣給台泥,當時的價錢很高,部落也因此賺了一大筆錢;但因為儲蓄觀念差,投資理財概念在漢人為主的社會也難以發揮(應該被漢人騙,當時計程車很流行到和平村接人來花蓮市,據說從和平到花蓮市族人都拿出一張壹仟說不用找了),突然擁有鉅款的族人最後落至財富沒了,土地更沒了的循環。

註2.瑞穗溫泉定區因規劃範圍、區位也引起紅葉村族人的爭議,除了將現有紅葉村上部落規劃成垃圾場外,也是因土地爭議而未果,大部分擁有原保地的紅葉村族人也想規劃對村莊較有利,將來原保地也可以賣個好價錢。此舉也讓部份族人相當擔心重蹈覆轍紅葉村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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